马家军内部的争权夺利：是“野马”还是“滑马”？

文｜白孟宸

早在1948年5月，马步青和马步芳兄弟便已经为了瓜分青马的兵力闹得不可开交。马鸿逵则借口调停“青马”家事，从兰州坐车赶往西宁探听虚实。马步芳早有意染指张治中留下的西北军政长官一职，便决定对马鸿逵虚与委蛇，专门到西宁和兰州之间的享堂迎接马鸿逵。

在西宁省府礼堂举行的大会上，马鸿逵捧马步芳“年富力强（马鸿逵时年57岁，马步芳只有45岁）当挑重担”，甚至明言愿意保举马步芳做西北军政长官。而马步芳则坚称应该由马鸿逵这样的老资格领导马家军，“你怎么说，我们怎么办”。在如此其乐融融的气氛下，马鸿逵将自己的孙女许配给马步青的儿子，马步芳送了宁马200匹良种战马，马鸿逵则回报大炮两门。

虽然马鸿逵嘴上说愿意保举马步芳，但他转头就借口养病在兰州为自己接任西北军政长官大造舆论，同时还挖空心思试图挤走张治中留下的甘肃省主席郭寄峤。此举让郭对马鸿逵恨之入骨，日后在台湾对宁马大加报复。与马鸿逵相比，马步芳更喜欢玩“银弹攻势”，当然青马从马麒开始便以黄金为饵。1912年马麒就是以200两黄金买来西宁镇守使的官帽。马步芳为了谋取西北军政长官宝座，派出亲信马绍武带着黄金走桂系和阎锡山的门路。早已经被马步芳银弹打倒的白崇禧四处宣扬，马步芳虽然难以控制，但是匹能冲的“野马”，而马鸿逵则是历来保存实力的“滑马”。面对解放军的凌厉攻势，只有用“野马”而不能用“滑马”。

眼看马步芳将夺取西北军政长官大位，马鸿逵只得退而求其次，在1949年5月5日与马步芳在享堂结成“君子同盟”：马鸿逵保举马步芳当西北军政长官，并派宁马主力到陇东与马继援指挥的青马兵团会合，马步芳则保举马鸿逵担任甘肃省府主席。但事实上，马步芳根本不准备让马鸿逵这位“老爸爸（临夏方言称族中长辈）”染指甘肃省府主席的位置，这个位置是要留给他马步芳兼任的。到时候青马掌握青海省、甘肃省和新疆三个省府主席宝座，就能彻底掌握西北。

马鸿逵，1949 年摄于南京。马鸿逵是西北军阀之一“宁马”的代表人物

1949年5月18日，阎锡山以行政院长身份下令马步芳代理西北军政长官之职。马步芳立刻带兵涌入兰州，兰州城防换上了马步芳亲信的82军。但同时，马步芳故意留下甘肃省政府主席郭寄峤，把在兰州苦苦等着接任主席的马鸿逵晾在一边。为了羞辱马鸿逵，马步芳甚至将前来祝贺自己担任西北军政长官的所谓“青海代表团”原定送给马鸿逵的500匹军马扣下，只给马鸿逵留了50匹。愤怒的马鸿逵原本还想请代表团400多人吃饭维持一下表面的融洽，马步芳却命令代表团立刻回青海，让摆了几十桌宴席的马鸿逵在兰州成了笑柄。

气急败坏的马鸿逵只能到广州找桂系和行政院长阎锡山哭诉。结果桂系代总统李宗仁不支持二马任何一方，反倒一门心思想让刘任担任甘肃省府主席，也不许马鸿逵去见号称下野却在台湾遥控的蒋介石。倒是阎锡山此时“国破思良将”，还打算在二马之间当和事佬。8月1日竟然发表马鸿逵当了甘肃省主席，又在8月14日把马步芳请到广州。这回二马再次发誓要在兰州共患难，甚至准备在第二天同机飞返兰州。

但马鸿逵却在当晚变了卦，认为一到兰州必然被马步芳扣下，逼宁马援救兰州。甚至对幕僚说出：“我这条老命，没有送给共产党，却送给马步芳，我不干。”因此第二天拂晓，马鸿逵不顾同为河西马家军一脉，此时担任青马和宁马之间和事佬的马全钦的劝阻，硬是带上随员坐飞机返回宁夏。

马步芳眼看宁马不准备和自己一棵树上吊死，便在19日灰溜溜飞回兰州，准备以主力82军为基础，在兰州城下“马勺里炒大豆、敌我同归于尽”，与解放军拼个鱼死网破，甚至叫嚣要重演当年对西路军的“胜利”。但这一回，解放军却已非“吴下阿蒙”，第一野战军开着从胡宗南那里缴获的卡车，拉着重炮在8月20日进抵兰州城下。

马步芳

更让青马集团闻之丧胆的是，彭德怀在包围兰州的同时，以1兵团及18兵团之62 军经陇西、临洮、临夏，直捣西宁。22日马家军的老巢临夏被解放军攻占。不过解放军对兰州的攻击也并不是一帆风顺。8 月21 日、22 日，解放军向兰州马家军阵地豆家山、古城岭和十里山进行试探性攻击。已经习惯胡宗南部队不敢近战的解放军，在轻敌情况下突然碰上马家军手舞马刀的亡命徒，竟然没能夺下马家军据守的阵地。

此时马步芳急切盼望国民党空军前来助战，又寄望于宁马 “拉兄弟一把”。但马鸿逵此时抱定了看马步芳在兰州全军覆没的主意，面对代表青马前来求援的马骥，提出必须由马步芳从兰州派出200辆卡车到宁夏来，一方面运来军需物资，另一方面运输宁夏援军。23日马步芳眼看各方援军都不可能救兰州的青马部队，便乘坐飞机进入兰州，与担任兰州前线总指挥的儿子马继援讨论作战计划。24日下午，马步芳乘车返回西宁，临走前叮嘱其子——兰州防御战开打之后，如宁马、胡宗南及空军均不来援，即保存实力，撤回青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