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侯马的回忆

文史通4年前历史故事知识789

因父辈起就是修铁路的,我们这些人常被称“铁路子弟”。“铁路子弟”有别于“大院子弟”,“大院子弟”象姜文、王朔等从军队大院走出来的人,在我们眼里就如同“高干子弟”一般的贵族。而“铁路子弟”则如铁道边的野草,一茬茬枯,又一茬茬长,烧不尽割不完,野性、顽强、耐得住风雨又生生不息。




▲铁路子弟,也都读书长大了。散布四方,出省的出省,出国的出国,跟着铁路新线建设走的,就跟着走。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。这些当年的少男少女,也都渐渐到了退休的岁数。少小离家,老大回。离家越远,越思乡。这些当年在一个家属院长大的子弟们,又一拨又一拨坐高铁回来看望故园


我是1969年秋天到山西侯马铁三处家属院的。6岁该上学啦,母亲就带我离开成昆铁路建设工地四川一个叫“渡口”的地方,来到晋南中条山下的这个只有20来万人的小城。侯马古称“新田”,是春秋时期“五霸”之一晋国晚期的国都,距今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。当时,家属院刚建成不久,和我类似情况的还有不少,有先来的有后到的,都是丈夫四海为家在前方修铁路、妻子带着孩子老人在基地生活的铁四局职工家属。




▲70年代的山西省侯马市街景


也许是铁三处职工大多来自农村及便于军事化管理的缘故,侯马家属院不在市里,而在城郊结合部,东依南西庄,南向火车站货场,北边是望不到边的农田,西邻通向远方的铁路。小时候,梦里醒来会看见火车刺目的灯光照进窗里,又伴着隆隆的车轮声消失。大院占地近百亩,有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修建的30多排平房和后来建的两栋楼房,有小城里赫赫有名的铁三处小学和中学,鼎盛时期有近200户人家上千口人。




▲70年代的山西省侯马市建筑


对侯马家属院的回忆充满温暖……


大院民风淳朴,人们真诚、热情、乐于助人。院里家家认识、人人熟悉,甚至连谁家里几口人、叫什么、干什么的都一清二楚。平静而散淡的日子里,偶尔院里来个陌生人,一打听找谁?立马会有孩子热情的簇拥着引道指路,腿快的早已告诉了要找的人家。于是乎,不大功夫大院里不少人家就知道谁家来了客,有好热闹的就登门招呼或瞧新鲜。这在今天注重“隐私”的所谓文明城市里,是不可想象的。可我总怀念那个人人不设防的大院。




▲1997年的侯马家属院冬天


院里多是女人、孩子,于是买粮、买煤、盖院墙等力气活就是男孩子的。买煤都是利用星期天,三四个孩子约着借个板车,到四五里地外的煤场,交了钱自己拿铁锹装满四五百斤,拉着就满头大汗的回来了。院里家家两三个或更多孩子,住房紧,就在房前屋后搭院墙,前院种菜种花后院堆杂物养鸡等。我家的后院就是丁剑、王艳增、程广良、刘嘉俊等几个同学和泥、捡砖头帮助盖的,回想起来那时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孩子。1978年离开侯马到安徽上学、工作,九十年代中期,我到侯月铁路采访,拐到院里看了看,快20年啦,换了人家的后院墙依旧结结实实的立着。




▲2017年,侯马家属基地长大的当年的“孩子们”,出走四方几十年后,再聚首侯马家属基地。丁剑又爬了一回他几十年前无数次爬过的墙头


大院里的孩子都是“散养”,单纯、质朴、自然天成。放学后做完不多的作业,男孩就三五成群的滚铁环、弹玻璃球、跑老家(一种分两拨连跑带抓的游戏),女孩就踢毽子、跳皮筋等。晚上天空星星很多,月光明亮,就借着月光捉迷藏、讲一惊一乍的鬼故事。那时学校讲究“学工学农学军”,麦子熟了,我们就全班打着旗子、系着红领巾,到农村帮助农民割麦子,算是学农啦。




上初中开始学工,院里的水泥路、学校的院墙不少都是我们的 “作业”。学军我只有羡慕的份,因为瘦小没怎么摸过枪。记得高一的张小红、高二的周莉都是基干民兵。张小红个子高、长得漂亮、从小当班长;周莉人不过枪高,可是个“小精豆”,机灵干脆。两人枪都打得准,每逢军区首长来视察,会穿上军装参加表演,飒爽英姿令人眼热。上班后知道张小红大名叫张宝辉。相比现在城市里“圈养”的孩子,每天做不完的作业学不完的“辅导班”,孰优孰劣真说不清。只知道大院里先后走出了铁四局局长许宝成、自由作家丁剑、安徽知名摄影家安保田等人物。当然,我们班还出了槐花一般清丽的琼海资深模特赵淑娟。




▲学农学工学军是那个时代最时髦的,这是侯马家属基地子弟学校学军的合影


铁三处侯马家属院大概是2006年划到中铁十局的,“东家”换了,人陆陆续续搬走了不少。大院老了,40多年了,房子老旧不堪。再后来,就搞房地产开发,侯马家属院成了气派豪华的“金山御景”,回迁留下的人就更少啦。时光流水样远去,可曾在大院生活过的人,不管在天涯海角,对大院的思念却越来越深。2017年“五一”,我们班30多人从全国各地聚会侯马,甚至远在澳大利亚定居多年的周明也穿海越洋赶来,留在当地发展的王德明、苗江苏、刘波、刘强、徐新路等带着同学,重返家属院。




▲2017年,铁三处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那一批子弟,重回故里。在侯马家属院旧址上盖起的金山御景大门口偶遇80多岁的周妈妈(图中)


故园不再,芳华可忆。


大院里唯一留下的建筑就是一堵老围墙,我们同学摸着墙合影。后来听说不断有一拨一拨的人来摸“墙”,这大概就是乡愁吧。乡愁什么样呢?在家属院长大的孩子可能会有和我一样的《侯马回忆》:




▲同学们摸着家属院唯一的建筑遗存“围墙”合影。后来这墙成为“游子”归来必看的“圣地”


铁道边的槐花,甜草根的泥;牙膏换的黑枣和柿子皮。




▲铁道边捋槐花,曾几何时,没曾想,还能见到当年的那个他(她)


火车站的烧饼吃不够,南西庄的小酸枣长在城墙里;老街的澄沙糕甜掉牙,野地里的高粱杆也差不离。


东呈王的榆钱滑溜溜,小贩推车卖的还有果丹皮;大院里的爆米花一锅锅炸,品种有那高粱和小米。




遛完那红薯遛土豆,再摸点那毛豆和玉米;烤几只蚂蚱当肉吃,炸一碗知了(幼蝉)馋死你。


绒花树那一路起红云,五0一的露天电影叫着阿玛尼;快乐的童年和少年,家属院流传温暖的记忆…….




▲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,物质和文化生活远没有今天那么繁华。就算我们这些家在城市,住在家属基地的孩子们也一样。所以放一场露天电影,是算得上一件盛事的。有时候看电影的人太多,后面的人挤不进去,扛着板凳站在上面的,爬到树杈上看的都有。小孩子就骑在大人的肩膀上。那个年代啊


图文转自于侯马论坛